我,自我,我们 Me, Myself and Us —- 写于一段足够安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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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我,我们 Me, Myself and Us —- 写于一段足够安静的日子

前些日子,零零总总的收到了些希望我能复盘一下申请过程的建议。原谅我一直的拖延,未曾提笔,甚至如今拖到了开学前。也许拖延是另一层面的好事,与你们的交谈也让我有了更多的思考。这篇短文虽然原意是写给将来想要读PhD的同学,但不会涉及太多技术上的问题(也许会另开一篇来写,但也要预期到我会“很忙”,haha),从而也不完全是PhD-oriented(面向PhD)。当然,这些想法也仅仅是这段时间交谈后的即兴创作,其中必然有很多值得商榷之处还望海涵。

我热爱的和我想要的

大约在三月的时候,一篇论坛上的帖子“很热”。好几次不同的交谈都提到了那篇帖子的内容,想问我怎么看。帖子的大意是囊括了“劝退” PhD的一些理由。遂仔细回忆了一些自己曾经思考过的类似的问题。

起初这让我想到了长辈和我说过的一件事。概括地说是曾经在和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交谈未来的去向时,对方习惯性地提及“别人”觉得一些去向没什么意思,另一些去向也没什么意思,而觉得难以定夺。但却极少提及自己的想法。个人的偏好似乎完全被他人的判断左右,而这无异于某种意义上的无的放矢,在我看来。

应该是在人人网还存在的时候,我看过一句话:在一群优秀的人中间,不要忘记自己的努力。如今,我愿意将它总结为另一句话:在一群优秀的人中间,不要忘记自己行事的标准。五年前刚进数理的时候,我大概觉得未来只有quant这一种固定的选择,因为每年出国交流会上的大部分信息都针对这一去向的。说起来也还有些小郁闷,因为它并不是完全符合自己的偏好。但是时间的推进也让我更了解不同的可能性,以及找到能够支撑并实现他们的资源,进而做出各种尝试。回想起来,很多次在未知方向上的试错所获得的成长,无论成功与失败,都显得极为珍贵。其实当身处的人群足够出色时,我们也更容易给自己过多的参照。因为前人已然摸索出了一些路径。但当参照的偏好与自我出现差异时,也就暂时中止了快乐原则。循规蹈矩似乎容易,但勇敢地思考与反思自己行事的标准与逻辑,DIY个人的成长路径或许更接近人生本该有的体验。

最近被问到一个相关的问题“很好奇你这种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方向的感觉、或者过程是怎样的,因为从开始认识你,背景信息就是朝着PhD去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最想学的其实是自然科学,特别是物理和数学。但是很遗憾心目中的大学的院系没有选择我。来到数理似乎有一些阴差阳错。一方面是因为往年成绩恰好和我差不多,另一方面它没有那么“商科”(题外话,一直以来我最害怕的一门课是会计)。也许是因为一直很着迷自然科学,所以养成了思考的习惯;或者是反向的因果,因为本身喜欢思考所以热爱自然科学。选择学术道路的原因也是我觉得它能让我最大程度地保持对未知的好奇,以及满足思考的兴奋感。而选择继续Econ与Finance的方向也是由于我逐渐开始能欣赏到其中逻辑与认知的美感,像曾经从物理中体会到的一样。另一方面,研究型的职业相对而言不像工业界那样在乎“能怎样”,而更在乎本质的为什么。在能带来万吨的黄金的炼金术,与理解化学之间,就我而言,偏好的天平会更倒向后者。我意识到,更多的时候,我的标准其实是一致的:逻辑的美感、对未知的好奇、思考的乐趣、非重复性的工作,这些就是我最渴望的事物,而无论是高中时的自然科学,如今的学术道路,我的选择、领域,都是我欲望的某一种具象表现形式罢了。

从想要到选择

什么是我热爱的和我想要的?那篇帖子零零总总地提到了些:选择本身的快乐,如纯粹思考的满足;选择所带来的生活方式,如某种工作形式、氛围;物质的回馈,如金钱、职业的福利;人生意义的追求,如在人类社会的进程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如此看来,我们想要的或许可以理解为不同维度的商品;而职业也好,选择也罢,或许充当着资产的作用:它在不同的状况下支付你不同额度的各种商品来提供效用。虽然我不同意那篇帖子里对于人们所持有的不同偏好与动机的指摘:因为苛求每一个做出选择的人只在乎选择本身所带来的收益,比如断言只有单纯热爱学术的人才应该选择去读PhD,就像要求每一个投资者只关注某一特定情况下资产的收益一样并不会带来有效的均衡。

但一些建议仍然可取。首先,虽然每个人的偏好各有差异,更清晰地认识到每一项选择在不同情况下对未来的真实影响却总是不可或缺的。这类比于在投资某一项资产时,我们需要借助信息更清晰地判断它在各种情况下的报酬(payoff)。信息不对称自然而然地会带来无效率。其次,作为一个理性人应该通过不同选择的组合来规避可以对冲的风险。换句话说,很多并不互斥的选择组合在一起能带来更多的可能。我想这也是原帖中极力地提示PhD风险的原因:很多时候我们主观地忽略了随机性的客观存在、或低估了它的程度而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另一个“劝退”的原因是在追寻过程中的挫折,比如申请过程中不满意的结果。这些我想将他们理解为事后的后悔。首先的问题或许是前文提到的在事前尽可能地平衡风险,不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另一方面,纵然我们可以尽可能地平衡,但事情仍然可能没有像期待中的那样发生,人生的马尔科夫链走到了某一个并不理想的状态上而带来的某些磨人的心态。如毛姆般自嘲“我拼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于心态而言,我以为追求所热爱的事物的过程仍是美好的经历,高中时只知背诵《游褒禅山记》,现在才渐渐体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于做法上,也应该意识到过去的结果已然变为沉没成本,然后清醒地去做下次的选择。

即时满足感与压力

对于申请过程的压力,就我自己而言更多地来自于对“即时回馈”的期待,却得不到满足的痛苦。必须承认,不管是PhD的申请过程中,还是研究的经历,极少情况会获得即时的回馈。大多的时候,我们就像远洋的水手,从日出到日落,四面一直是海洋环绕,从未改变。哪怕是在即将见到大陆的那个清晨,心里也一定觉得那不过又只是平常的一天。

我记得课上Reny和我们说,我们这些理论家(theorist),痛苦总是常态:日复一日的思考却得不到问题的答案。突然某一天灵感乍现(A-ha),觉得世界变得如此可爱,但好景不长,一个问题的解答往往带来一个新的待解决的问题。又一次轮回。但我记得他是带着十足的幸福感在描述着这份痛苦。也许这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的英雄主义吧。这或许还是一种个人英雄主义,因为个中滋味还得自己纾解。

然而即时回馈的缺乏并不意味着一无所获,有时反而能因为踏实与耐心而收获颇丰。记得靠着睡前一集柯南,或者把音响调成自动关机模式来陪伴入眠的大四下学期和今年寒假,反而是我逐渐找回对生活掌控力的重要时段。总之,我的建议是放弃对即时满足的期待,专注于做好一件事情。虽然四面依然汪洋,但回首舟已行千里。

不因为历史而觉得一切尘埃落定

我们是不是太在意数据点(data point)了?

今年的我原本不在申请的队列中。于是从去年九月份开始便是我最喜欢的—-看人做选择(申请)的“游戏“。话说回来,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且叫他G同学,在刚过去的的申请季申master。我觉得用富有定力(determined)来形容他极为恰当。以至于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的一些言语甚是“凡尔赛”。比如在Penn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仍然觉得一门课的压力很大,而那门课当时他的成绩是满分还有附加的五分bonus。但我知道那都归因于他对每一处细节的苛求,这一点令我极为尊敬。他的细致甚至能让我脑海里浮现西汉的霍光:霍光从政十年间,每次出入宫门,上下殿阶,落步位置尺寸不差 (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 —-《汉书·霍光传》)。我一直知道也相信他会申请得很好,但是结果还是出乎意料—几乎全满贯,包括他最想去、也是我原以为他会拿不到的地方。我想我也犯了太过于在意历史数据的错误—-他的学校以前从未有人申请到那个项目。也幸亏他在这四年里并未用这所谓的定律来局限自己的脚步:细致地对待每一门课,充实地实习,完成编程的认证(certification)。复盘来看,全满贯也是他应得的收获。

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于从历史的数据点里提取信息,在心里回归出自己的公式,然后代入数值,用那个拟合值来定义自己。但历史的数据库里从不记载未发生的事情,我们仍是以自己为名的小说的唯一作者。

我们该从历史的信息中学到些什么呢?就我自己来说,我觉得更多的是方向上的指引。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清楚的认知“选择”所带来的潜在影响。在来芝加哥之前,我大概花了两周多的时间梳理了一下未来一年的课程列表,自己感兴趣方向的教授,以及前人的时间规划。然后我给自己确定了一份wish list:包括所希望在PhD之前完成的训练(training),选课安排,和哪些感兴趣的教授能约到meeting,研究的计划,申请的准备等等。如今刚刚结束硕士学习,我回头看当时的计划也大多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虽然每一件事并不会原原本本地如你预想中的那样呈现,通过过去的信息来帮助你掌握生活的节奏仍然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慌乱。这和另一件事或许有些相通。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我有看星盘的习惯。星星的相位时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但生活的乐趣却是去经历而不是胆怯。过去的数据点更应该告诉我们可以怎样做,而不是什么是不可能。

不将所拥有的视为理所应当

每一件事情的完成,除了个人的努力,还有很多并非个人主观意志所能影响的因素:如所获得的信息,成长的环境,过去所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很多很多细微的条件最后促成了某一件事的发生。英文中用knife-edge(刀边)来形容如此微妙的条件,我以为极为贴切。个体的付出很大程度上也仅仅是一类必要而不充分条件,而实在不应夸大。我告诫自己,常怀有谦逊与感恩之心。

我知道我很多的决定不那么寻常,却大多得到了家庭的支持而能勇敢迈步。在我情绪最为混乱的时候,一两个朋友仍能帮我理清思路。不管是这一年里还是在过去,我也清楚地明白我所获悉的很多信息(有些如今看来极为关键)甚至都来自于某种意义上的“陌生人”,有些人只是一面之缘,有些是大学的校友,有些是某一门课的同学,有些是我的助教。很多时候我随口一句的寻求建议,却能得到极大篇幅的用心回复。而这些前人的耐心指点,让我避开了很多弯路。这是我的幸运。太多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命运的垂青未尝不是另一层面的责任:用你的幸运给更多人带来命运的眷顾。小处而言,面对问询,耐心地提供帮助,诚恳地建议;面对学术,实事求是地思考,提出想法,解决问题或是犯下错误,只要这些尝试能够驱使我们更为接近真理;面对现实世界的不完美,当有能力去完善时,也能充满勇气地接受挑战,哪怕违千人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

既然拖到了开学前,也希望这未来的一段岁月里能时常想起我为什来到这里,也找到如今仍困惑着我的一些问题的答案。

另外,祝贺已经拿到offer的你们,也祝愿未来的人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满意答案。这条路也许不平坦,但值得。

我最终还是写完了这篇小记。 从动笔到结篇经过了三个月完成了一篇离题作文今天,我修改了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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